积攒了多少年的烂泥巴颜色墨黑，看起来非常不妙，你嫌弃得很，便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。

“看得出看得出，只是你长得太美，不敢确定嘛！”你赶紧顺毛摸。

“嗯……这还差不多。”

人鱼闻言矜持地转过身去，高高扬起小巧的下巴，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轻哼。它纤瘦的背脊因为转身的动作一整个展现在了你面前，背上翅膀一般的两片粉色鱼鳍不知何时被打开了，半透明的鱼骨撑起樱粉色的脆弱薄膜，森森的倒刺隐藏在鱼骨中间，像是洒落在丝绒段子上的碎钻，随着它的一举一动，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美丽光彩，与人鱼肘部一张一合的漂亮鱼鳍遥相呼应。

真难得，连鱼鳍都张开了……被夸漂亮它其实很开心吧？

为了证实你的猜测，你试着再次夸奖了人鱼的尾鳍。因为事实上那鳍也确实美，你夸赞起来就真心实意了很多，又是樱花又是飘带的，比喻夸张排比通感一溜的修辞手法用下来，人鱼已经双手捂着脸颊悬停在水中，不敢正面看你了。

“真的……有那么好看？”

脑海中出现的声音也一下子细小了很多，羞羞怯怯，像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。

“对啊，非常漂亮！”你盯着它闪着星星的鱼眼睛，虽然心里在窃笑，表面上却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，“第一次看到就觉得超好看啦，可惜有倒刺，不敢摸。”

人鱼闻言浑身一抖，偏过头去，显得更羞涩了。

“倒刺可以收回去的，摸……摸一下也不是不行……哼，既然你这么想摸的话……”

说着，人鱼向上微抬身子，双手环住自己的尾巴，靠鱼鳍的扇动稳住身体，将一段在水中克制不住摆来摆去的尾巴尖横到了你面前。

额……你其实只是随口一说、一点也不想摸肿莫办！看它连脸上都糊着黏液的模样，它的鱼尾巴也绝壁都是黏糊糊的黏液，你可以不摸吗？

可是……

你偷偷看了一眼人鱼，发现它也正透过指缝，紧张兮兮地偷看你。明明激动得连手都在发抖了，却偏偏要维持着高傲的假象，看起来简直傲娇到不行。

啧啧……看它的样子，你果然还是摸吧，反正不放到离鼻子很近，你就什么也闻不到，为了搞好关系牺牲一下也是无妨。

你顶着一张嫌弃脸，视死如归地对着绸缎般的尾鳍伸出了手。

翠翠与游泳

滑……滑溜溜的……像是在摸果冻一样……

在人鱼无声的催促下，你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鱼鳍上。本来只想意思意思摸一摸的，没想到飘带状的尾鳍就像自己有意识一般，一点点包裹了上来，把你的手连着半条手臂，都给裹进了如云似雾的轻纱里。

冰凉又纤薄的触感一下子包围了你。那感觉相当奇妙，比起被绸缎覆盖，你觉得围绕在手臂周围的一片片更像是无形的雾，缥缈的云，并不会让人觉得被束缚，反而出奇的有种温柔又脆弱的感觉，惹人怜惜。

不自觉地，你的手开始在尾鳍中间来来回回地梳理，近乎享受地看着樱粉色的半透明鱼鳍随着你的动作柔顺地上下摇摆，张开又合拢，一如樱花的绽放与凋谢。

有……有点好玩……

人鱼发出了细微的、类似于舒服的轻哼。

这声轻哼把你一下子从单纯的快乐情绪中拉回了现实。想起之前沾在指尖的鱼腥味，你试探着搓了搓被包围在鱼鳍中的手，果然也感觉到了些许黏腻，不由一下子对眼前活（鱼）色（腥）生（泛）香（滥）的鱼尾失去了兴趣，悻悻然收回了手。

“确实又轻薄又漂亮，我摸够了，谢谢啦。”

“不……不用谢。”

你没有再继续摸下去，人鱼看起来有些失望。它用湿润的大眼睛用力地盯了你一眼，然后甩甩尾巴，从你面前一下子游开，离弦的箭一般嗖地窜到了几米开外的水中央，在身后窜起一波水中大浪。

你被突如其来的水流带得重心不稳，差点跌坐在地上。幸而水中阻力较大，你前前后后晃了几下，终于还是稳住了身体。抬头去寻时，刚才还在上面的人鱼已经失去了踪影。

……这就感到不满了？性格还真是恶劣呢。

你仰着头逆光仔细搜寻了一圈，怎么都找不到人鱼的影子，不由摇摇头，原地盘膝坐了下去。

静下来以后，你觉得这水底的日子着实无聊得紧。

人鱼在的时候，你绞尽脑汁地要取悦它，变着法子讲故事，打探情况兼斗智斗勇，时间走起来倒也非常快。但人鱼才刚离开，你马上就觉得空虚了。

……别问你为毛不趁机跑路。如果可以你也想跑啊，然而，一则你在水底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鱼，它很有可能游到了水潭的上面去，你逃跑可能会狭路相逢，二则人鱼告诉过你，这水潭非常深，轻易游不到水面，不管这话可不可信，你下潜的那一晚确实是有这个感觉，三则人鱼才刚捉到你，对你绝对不会那么放心，也许如今就等在哪个角落观察你也未可知，综上所述，你才不会傻兮兮地自掘坟墓。

反正看人鱼对你（故事）的迷恋，近阶段内它不可能会腻了你。要么不做，要做就做到最好，这是李配你的座右铭。为了一次就能逃脱，你还需要更多的事前筹备，在此之前，李配你决定安心在水底待下去。

于是你摆出颇为乖顺的姿态坐在地上，伸出一根手指，百无聊赖地戳在烂泥里，尝试着通过画画打发时间